聊斋志异（十六）（1）
棋鬼
扬州督将军梁公，解组乡居，携棋酒，游林丘间。九登高与客弈，忽，逡巡局侧，耽玩。视，目寒俭，悬鹑结焉，态温雅，文士风。公礼，乃坐。亦殊撝谦。分指棋谓曰：“先必善此，何与客垒？”其逊谢移，始即局。局终负，神懊热，若。负，益愤惭。酌酒，亦饮，惟曳客弈。晨至昃，遑溲溺。方争路，两互喋聒，忽书离席悚立，神色惨阻。少间，屈膝向公座，败颡乞救，公骇疑，扶曰：“戏耳，何至？”书曰：“乞嘱付圉，勿缚颈。”公异，问：“圉谁？”曰：“马。”
先，公圉役马者，走常，十数入幽冥，摄牒勾役。公书言异，遂使往视，则已僵卧三矣。公乃叱礼，瞥见书即灭，公叹咤良久，乃悟其鬼。越马寤，公召诘。曰：“渠湖襄，癖嗜弈，产荡尽。父忧，闭置斋。辄逾垣，窃引空处，与弈者狎。父闻诟詈，终制止，父赍恨死。阎王书德，促其寿，罚入饿鬼狱，今七矣。东岳凤楼，牒诸府，征文碑记。王狱，使应召赎。迁延，愆限期。岳帝使直曹问罪王。王怒，使辈罗搜。承主命，故未敢缧绁系。”公问：“今何状？”曰：“仍付狱吏，永期矣。”公叹曰：“癖误夫！”异史氏曰：“见弈遂忘其死；及其死，见弈忘其。非其欲甚者哉？癖嗜此，尚未获高，徒令九泉，长死弈鬼。哀哉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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辛十四娘
广平冯，少轻脱，纵酒。昧爽偶，遇少，红帔，容色娟。奚奴，蹑露奔波，履袜沾濡。窃。薄暮醉归，侧故兰若，久芜废，内，则向丽，忽见，即转身入。阴思：丽者何禅院？絷驴门，往觇其异。入则断垣零落，阶细草毯。彷徨间，斑白叟，衣帽整洁，问：“客何？”曰：“偶古刹，欲瞻仰。”因问：“翁何至此？”叟曰：“老夫流寓，暂借此安顿细。既承宠降，山茶酒。”乃肃宾入。见殿院，石路光明，复榛莽。入其室，则帘幌床幕，香雾喷。坐展姓字，云：“蒙叟姓辛。”乘醉遽问曰：“闻公未适良匹，窃揣愿镜台献。”辛笑曰：“容谋荆。”即索笔诗曰：“千金觅玉杵，殷勤将。云英，亲捣玄霜。”主笑付左右。少间，婢与辛耳语。辛慰客耐坐，牵幕入，隐约数语即趋。必佳报，辛乃坐与嗢噱，复言。忍，问曰：“未审旨，幸释疑抱。”辛曰：“君卓荦士，倾风已久，私衷敢言耳。”固请，辛曰：“弱息十九，嫁者十二。醮命任荆，老夫与焉。”曰：“今朝领奚奴带露者。”辛应，相默。闻房内嘤嘤腻语，乘醉搴帘曰：“伉俪既，见颜色，消吾憾。”内闻钩，群立愕顾。果红衣，振袖倾鬟，亭亭拈带。望见入，遍室张皇。辛怒，命数捽。酒愈涌，倒榛芜，瓦石乱落雨，幸体。
卧移，听驴犹龁草路侧，乃跨驴，踉跄。夜色迷闷，误入涧谷，狼奔鸱叫，竖毛寒。踟蹰四顾，并知其何。遥望苍林灯火明灭，疑必村落，竟驰投。仰见高闳，策挝门，内问曰：“何半夜此？”失路告，内曰：“待达主。”累足鹄俟。忽闻振管辟扉，健仆，代客捉驴。入，见室甚华，堂张灯火。少坐，妇，问客姓氏，告。逾刻，青衣数扶老妪，曰：“郡君至。”立，肃身欲拜。妪止坐，谓曰：“尔非冯云孙耶？”曰：“。”妪曰：“弥甥。老身钟漏并歇，残向尽，骨肉间，殊乖阔。”曰：“儿少失怙，与祖父处者，十识焉。素未拜省，乞便指示。”妪曰：“知。”敢复问，坐悬。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