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斋志异（十四）（3）
知母寿永，周身物悉预具，墓植松槚百余。逾岁，媪果亡。灵舆至殡宫，缞绖临穴。众惊顾，忽风激雷轰，继急雨，转瞬已失。松柏新植枯，至皆活。福海稍长，辄思其母，忽投入海，数始。龙宫往，掩户泣。昼暝，龙急入，止曰：“儿，哭泣何？”乃赐八尺珊瑚株，龙脑香帖，明珠百粒，八宝嵌金合双，嫁资。闻突入，执啜泣。俄顷，迅雷破屋，已矣。
异史氏曰：“花逢迎，世鬼。嗜痂癖，举世辙。’惭，惭‘。若公带须眉游市，其骇走者盖几希矣！彼陵阳痴，将抱连城玉向何处哭？呜呼！显荣富贵，蜃楼海市求耳！”
田七郎
武承休，辽阳，喜交游，与皆知名士。夜梦告曰：“交游遍海内，皆滥交耳。惟共患难，何反识？”问：“何？”曰：“田七郎非与？”醒异。诘朝见游，辄问七郎。客或识东村业猎者，武敬谒诸，马箠挝门。未几，二十余，（左豸右区）目蜂腰，腻帢，衣皂犊鼻，白补缀，拱额问。武展姓氏，且托途快，借庐憩息。问七郎，答曰：“即。”遂延客入。见破屋数椽，木岐支壁。入室，虎皮狼蜕，悬布槛间，更杌榻坐，七郎设皋比焉。武与语，言词朴质，悦。遽贻金计，七郎受；固予，七郎受白母。俄顷将，固辞受。武强再四，母龙钟至，厉色曰：“老身止此儿，欲令贵客！”武惭退。归途展转，解其。适室闻母言，因告武。先，七郎持金白母，母曰：“适睹公晦纹，必罹奇祸。闻：受知者分忧，受恩者急难。富报财，贫报义。故重赂，祥，恐将取死报矣。”武闻，深叹母贤，益倾慕七郎。翼设筵招，辞至。武登其堂，坐索饮。七郎酒，陈鹿脯，殊尽礼。越武邀酬，乃至。款洽甚欢。赠金，即受。武托购虎皮，乃受。归视蓄，计足偿，思再猎献。入山三，猎获。妻病，守视汤药，遑操业。浃旬妻淹忽死，营斋葬，受金稍稍耗。武亲临唁送，礼仪优渥。既葬，负弩山林，益思报武。武探其故，辄劝勿亟。切望七郎姑临存，七郎终负债憾，肯至。武因先索旧藏，速其。七郎检视故革，则蠹蚀殃败，毛尽脱，懊丧益甚。武知，驰其庭，极慰解。视败革，曰：“此亦复佳。仆欲，原毛。”遂轴鞟，兼邀往。七郎，乃归。七郎终足报武念，裹粮入山，凡数夜，忽虎，全馈。武喜，治具，请三留，七郎辞坚，武键庭户使。宾客见七郎朴陋，窃谓公妄交。武周旋七郎，殊异诸客。易新服却受，承其寐潜易，已受。既，其奉媪命，返新衣，索其敝裰。武笑曰：“归语老姥，故衣已拆履衬矣。”。七郎兔鹿相贻，召即复至。武诣七郎，值猎未返。媪，跨闾语曰：“再勿引致吾儿，怀！”武敬礼，惭退。半许，忽白：“七郎争猎豹，殴死命，捉将官。”武惊，驰视，已械收狱。见武言，云：“此烦恤老母。”武惨，急重金赂邑宰，百金赂仇主。月余，释七郎归。母慨曰：“肤受武公耳，非老身爱惜者。祝公百灾患，即儿福。”七郎欲诣谢武，母曰：“往则往耳，见武公勿谢。恩谢，恩谢。”七郎见武，武温言慰藉，七郎唯唯。咸怪其疏，武喜其诚笃，厚遇，由恒数留公。馈遗辄受，复辞，亦言报。武初度，宾烦，夜舍履满。武偕七郎卧斗室，三仆即床卧。二更向尽，诸仆皆睡，两犹刺刺语。七郎背剑挂壁间，忽腾匣数寸，铮铮响，光闪烁电。武惊，七郎亦，问：“床卧者何？”武答：“皆厮仆。”七郎曰：“此必恶。”武问故，七郎曰：“此刀购诸异，杀未尝濡缕，迄佩三世矣。决首至千计，尚新硎。见恶则鸣跃，杀远矣。公宜亲君，远，或万免。”武颌。七郎终乐，辗转床席。武曰：“灾祥数耳，何忧深？”七郎曰：“别恐怖，徒老母。”武曰：“何遽至此？”七郎曰：“则更佳。”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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