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斋志异（十二）（2）
妇送门，曰：“忘嘱门者，遂致参差。娘言：相思使老夫伪卖花者，刘媪。”黄诺，归述妪。妪念若渴，告刘媪，媪果与俱至，凡启十余关，始达。帔顶髻，珠翠绮绔，散香气扑。嘤咛声，婢媪奔入满侧，移金椅床，置双夹膝。慧婢瀹茗，各隐语寒暄，相视泪荧。至晚除室安二媪，裀褥温软，并昔富未经。居三五，殷渥。媪辄引空处，泣白非。曰：“母何忘？郎忿解，防闻。”每至，便走匿。方促膝，遽入，见，怒诟曰：“何物村妪，敢引身与娘接坐！宜撮鬓毛令尽！”刘媪急进曰：“此老身瓜葛，王嫂卖花者，幸勿罪责。”乃谢。即坐曰：“姥数，忙，未展叙。黄老畜产尚否？”笑云：“佳，贫。官富贵，何念翁婿？”击桌曰：“曩非姥怜赐瓯粥，更何旋乡土！今欲寝处，何念焉！”言致忿际，辄顿足骂。恚曰：“彼即仁，父母，迢迢远，皴瘃，足趾皆穿，亦谓负郎君。何乃骂父，使难堪？”始敛怒，身。黄妪愧丧色，辞欲归，二十金私付。
既归，旷绝音问，深念。乃遣招，夫妻至，惭容。谢曰：“旧岁辱临，明告，遂罪良。”黄唯唯。更易衣履。留月余，黄终安，数告归。遗白金百两，曰：“西贾五十金，今倍。”黄汗颜受。舆马送，暮岁称丰焉。
异史氏曰：“雍门泣，朱履杳，令愤气杜门，欲复交客。良朋葬骨，化石金，谓非慷慨客报。闺坐享高奉，俨嫔嫱，非贞异黄卿，孰克此愧者乎？造物妄降福泽。”
乡富者，居积取盈，搜算入骨。窖镪数百，惟恐知，故衣败絮。啖糠秕示贫。亲友偶，亦曾鸡黍。或言其贫，便逋目怒，其仇共戴。暮，餐榆屑升，臂皮摺垂寸长，窖终肯。渐尪羸。濒死，两环问，犹未遽告；迨觉果危急，欲告，至，已舌蹇声，惟爬抓头，呵呵已。死，孙具棺木，遂藁葬焉。呜呼！若窖金富，则帑数千万，何指哉？愚已！
鸲鹆
王汾滨言：其乡养八哥者，教语言，甚狎习，游必与俱，相将数矣。将绛州，尚远，资斧已罄，其愁苦策。鸟云：“何售？送王邸，善价，愁归路资。”其云：“安忍。”鸟言：“妨。主价疾，待城西二十树。”其。
携至城，相问答，观者渐众。贵见，闻诸王。王召入，欲买。其曰：“相依命，愿卖。”王问鸟：“汝愿住否？”言：“愿住。”王喜，鸟言：“给价十金，勿予。”王益喜，立畀十金，其故懊悔状。王与鸟言，应便捷。呼肉啖。食已，鸟曰：“臣浴。”王命金盆贮水，笼令浴。浴已，飞檐间，梳翎抖羽，尚与王喋喋休。顷羽燥。翩跹，操晋音曰：“臣呀！”顾盼已失。王及内侍仰咨嗟，急觅其则已渺矣。往秦者，见其携鸟西安市。此毕载积先记。
刘海石
刘海石，蒲台，避乱滨州。十四岁，与滨州刘沧客函丈，因相善，订昆季。何，海石失怙恃，奉丧归，音问遂阙。沧客颇裕，四十，二，长吉，十七岁，邑名士，次亦慧。沧客内邑倪氏，嬖。半长患脑痛卒，夫妻惨。几何妻病卒，逾数月长媳死，婢仆丧亡且相继。沧客哀悼，殆堪。
方坐愁间，忽阍通海石至。沧客喜，急门迎入。方欲展寒温，海石忽惊曰：“兄灭门祸知耶？”沧客愕，莫解。海石曰：“久失闻问，窃疑近况，未必佳。”沧客泫，因状，海石欷歔，既笑曰：“灾殃未艾，余初兄吊。幸遇仆，请兄贺。”沧客曰：“久晤，岂近精’越术‘耶？”海石曰：“非长。阳宅风鉴，颇习。”沧客喜，便求相宅。导海石入，内外遍观，已请睹诸眷口。沧客其教，使媳婢妾俱见堂，沧客指示。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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