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斋志异（四十二）（1）
三仙
士赴试金陵，经宿迁，遇三秀才，谈论超旷，遂与沽酒款洽。各表姓字：介秋衡，常丰林，麻西池。纵饮甚乐，觉暮。介曰：“未修主仪，忽叨盛馔，理。茅茨远，便榻。”常、麻并捉裾，唤仆相将俱。至邑北山，忽睹庭院，门绕清流。既入，舍宇清洁，呼童张灯，命安置。麻曰：“昔文友，今场期伊迩，虚此良夜。请拟四题，命阄各拈其，文方饮。”众。各拟题，写置几，拾者案构思。二更未尽，皆已脱稿，迭相传视。士读三，深倾倒，草录怀藏。主进良酝，巨杯促酹，觉醺醉。主乃导客别院寝。客醉，暇解履，衣卧。及醒，红已高，四顾并院宇，主仆卧山谷。骇。见旁洞，水涓涓流，讶迷惘。探怀则三俱存。问土，始知“三仙洞”。蟹、蛇、虾蟆三物灵，游，常见。士入闱，三题即仙，擢解。
鬼隶
历城县二隶，奉邑令韩承宣命，营**郡，岁暮方归。途遇二，装饰亦类公役，话言。二称郡役。隶曰：“济城快皂，相识十八九，二君殊昧平。”二云：“实相告：城隍鬼隶。今将公文投东岳。”隶问“公文何？”答云：“济南劫，报者，杀名数。”惊问其数。曰：“亦甚悉，约近百万。”隶问其期，答“正朔”。二隶惊顾，计郡正值岁除，恐罹难；迟留恐贻遣责。鬼曰：“违误限期罪，入遭劫数祸。宜避，姑勿归。”隶。未几北兵至，屠济南，扛尸百万。二亡匿免。
王十
高苑民王十，负盐博兴，夜二获。土商逻卒，舍盐欲遁；足苦，遂被缚。哀。二曰：“非盐肆，乃鬼卒。”十惧，乞至别妻。许，曰：“此亦未便即死，暂役耳。”十问：“何？”曰：“冥新阎王任，见奈河淤平，十八狱坑厕俱满，故捉三等淘河：偷、私铸、私盐；等使涤厕，乐户。”
十，入城郭，至官署，见阎罗，方稽名籍。鬼禀曰：“捉私贩王十至。”阎罗视，怒曰：“私盐者，漏税，蠹民者。若世暴官奸商指私盐者，皆良民。贫揭锱铢本，求升斗息，何私哉！”罚二鬼市盐四斗，并十负，代运至。留十，授蒺藜骨朵，令随诸鬼督河工。鬼引十，至奈河边，见河内夫，繦续蚁。视河水浑赤，臭闻。淘河者皆赤体持畚锸，其。朽骨腐尸，盈筐负舁；深处则灭顶求。惰者辄骨朵攻背股。监者香绵丸巨菽，使含口，乃近岸。见高苑肆商亦其，十独苛遇，入河楚背，岸敲股。商惧，常身水，十乃已。经三昼夜，河夫半死，河工亦竣。二鬼仍送至，豁苏。
先，十负盐未归，明妻启户，则盐两囊置庭，十久至。使遍觅，则死途。舁归，奄微息，解其故。及醒，始言。肆商亦死，至始苏。骨朵击处，皆巨疽，浑身腐溃，臭近。十故诣。望见十，犹缩首衾，奈河状。始愈，复商矣。
异史氏曰：“盐，朝迁谓私，乃乎公者；官与商谓私，乃其私者。近齐、鲁新规，土商随设肆，各限疆域。惟此邑民，彼邑；即此肆民，彼肆。肆则潜设饵钓邑民：其售邑，则廉其直；售诸土，则倍其价昂。设逻，使境内，皆逃吾网。其境内冒邑者，法宥。彼此相钓，越肆假冒愚民益。被逻获，则先刀杖残其胫股，送诸官；官则桎梏，名’私盐‘。呜呼！冤哉！漏数万税非私，负升斗盐则私；本境售诸境非私，本境买诸本境则私，冤矣！律’盐法‘严，独贫难军民，背负易食者禁，今则切禁，专杀此贫难军民！且夫贫难军民，妻嗷嗷，守法盗，知耻倡；已，揭十母求。使邑尽此民，即’夜闭户‘。非良民乎哉！彼肆商者，使淘奈河，直使涤狱厕耳！官春秋节，受其斯须润，遂三尺法助使杀吾良民。则贫民计，莫若盗及私铸耳：盗者白昼劫官若聋，铸者炉火亘官若瞽，即异淘河，尚至负贩者几，官刑立至。呜呼！慈惠师，听奸商法，变诡，奈何顽民，良民死哉！”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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