聊斋志异（三） （2）
昧爽，即僮炽炭火室。少先入内，尚拥被坐。僮入白：“太翁。”惊。叟入，鬓皤，向殷谢曰：“先弃顽儿，遂肯赐教。初涂鸦，勿友故，辈视。”已，乃进锦衣袭，貂帽、袜、履各。视盥栉已，乃呼酒荐馔。几、榻、裙、衣，知何名，光彩射目。酒数，叟兴辞曳杖。餐讫，公呈课业，类皆古文词，并艺。问，笑云：“仆求进取。”抵暮，更酌曰：“今夕尽欢，明便许矣。”呼僮曰：“视太公寝未？已寝，暗唤香奴。”僮，先绣囊将琵琶至。少顷婢入，红妆艳艳。公命弹湘妃，婢牙拨勾，激扬哀烈，节拍类夙闻。命巨觞酒，三更始罢。次早共读。公慧，目咏，二三月，命笔警绝。相约五饮，每饮必招香奴。夕酒酣气热，目注。公已其，曰：“此婢乃老父豢养。兄旷邈，夙夜代筹久矣，君谋佳耦。”曰：“果惠，必香奴者。”公笑曰：“君诚少见怪者矣。此佳，君愿亦易足。”居半载，欲翱翔郊郭，至门，则双扉外扃，问，公曰：“君恐交游纷念，故谢客耳。”亦安。
盛暑溽热，移斋园亭。胸间肿桃，夜碗，痛楚呻吟。公朝夕省视，眠食俱废。数创剧，益绝食饮。太翁亦至，相太息。公曰：“儿夜思先清恙，娇娜妹疗，遣外祖母处呼令归。何久至？”俄僮入白：“娜姑至，姨与松姑。”父即趋入内。少间，引妹视。约十三四，娇波流慧，细柳姿。望见艳色，嚬呻顿忘，精神爽。公便言：“此兄良友，啻胞，妹医。”乃敛羞容，揄长袖，榻诊视。握间，觉芳气胜兰。笑曰：“宜疾，脉矣。症虽危，治；肤块已凝，非伐皮削肉。”乃脱臂金钏安患处，徐徐按。创突寸许，高钏外，根际余肿，尽束内，似碗阔矣。乃启罗衿，解佩刀，刃薄纸，钏握刃，轻轻附根割，紫血流溢，沾染床席。贪近娇姿，惟觉其苦，且恐速竣割，偎傍久。未几割断腐肉，团团树削瘿。呼水，洗割处。口吐红丸弹，肉按令旋转。才周，觉热火蒸腾；再周，习习痒；三周已，遍体清凉，沁入骨髓。收丸入咽，曰：“愈矣！”趋步。
跃走谢，沉痼若失。悬容辉，苦已。废卷痴坐，复聊赖。公已窥，曰：“弟兄物色佳耦。”问：“何？”曰：“亦弟眷属。”凝思良久，云：“勿须！”壁吟曰：“曾经沧海难水，除却巫山云。”公其旨，曰：“君仰慕鸿才，常欲附婚姻。止少妹，齿太稚。姨阿松，十八矣，颇粗陋。见信，松姊涉园亭，伺厢望见。”其教，果见娇娜偕丽，画黛弯蛾，莲钩蹴凤，与娇娜相伯仲。悦，求公伐。公异内，贺曰：“谐矣。”乃除别院，礼。夕鼓吹阗咽，尘落漫飞，望仙，忽衾幄，遂疑广寒宫殿，未必云霄矣。合卺，甚惬怀。
夕公谓曰：“切磋惠，忘。近单公解讼归，索宅甚急，将弃此西。势难复聚，因离绪萦怀。”愿。公劝乡闾，难。公曰：“勿虑，即送君。”何，太翁引松娘至，黄金百两赠。公左右与夫妇相握，嘱闭目勿视。飘履空，觉耳际风鸣，久，曰：“至矣。”启目果见故。始知公非。喜叩门，母非望，睹妇，方共忻慰。及回顾，则公逝矣。松娘姑孝，艳色贤名，声闻遐迩。
举进士，授延安司李，携任。母远。松娘男名宦。忤直指罢官，挂碍归。偶猎郊野，逢少跨骊驹，频频瞻视。细则皇甫公。揽辔停骖，悲喜交至。邀至村，树木浓昏，荫翳。入其，则金沤浮钉，宛世。问妹，已嫁；岳母，已亡。深相感悼。经宿别，偕妻返。娇娜亦至，抱掇提弄曰：“姊姊乱吾矣。”拜谢曩德。笑曰：“姊夫贵矣。创口已合，未忘痛耶？”妹夫吴郎亦谒拜。信宿乃。（未完待续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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